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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题: 那一刻,风筝线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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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发表于:2013/4/26 13:38:2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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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5年1月26日,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,在那一天,我获得了生命,真正意义上的生命。我出生的时候就觉得有个什么东西再后面拉着我,我使劲的蹬着我的小腿,可惜什么也踹不着,没有办法我只好在落地那一刻撒娇,“哇……”的哭了,声音那叫一个洪亮,还没等爸爸的喜悦达到巅峰,又听到接生婆喊到:“哎呀!还有一个呢!”就这样又一个小家伙出生了,他们叫我们俩“龙凤胎”!本来孤孤单单的世界,现在多了一个小丫头和我一起成长,这是多美妙的事!

两个小宝贝出生的时间间隔仅为一分钟左右,小男孩是哥哥,取名王明,小女孩是妹妹,取名王萌。王明很喜欢自己的妹妹——他怎么能不喜欢?

两个小家伙感情很好,说也奇怪,其中一个哭闹的时候,只要看见另一个,便立即停止哭闹,变得高兴起来,张开嘴笑,很不可思议。

家里并不富裕,两个小家伙每人每天的零花钱是两毛,“小日子”过得紧巴巴的。其实,现在想起来,只要能跟妹妹在一起,即使是没有零花钱,又能怎样?当时不是现在,当然愿意要零花钱,而且是越多越好。大夏天的,那么热,带妹妹去买冰棍,买了一根一毛的冰棍后,妹妹被那五颜六色的彩线吸引住了。看得出来,她很想要,问问价格,两毛。妹妹的零花钱只剩下一毛了,看着她渴望的目光,我心里很是心疼,掏出我的零花钱,买了下来。妹妹连说不要,不能花我的钱。我哪肯听她的,塞到她兜里,拉起她就走。自己什么也没买。只要妹妹高兴,我做什么都无所谓。

回到家,妈妈问:“给你们的零花钱都花完了吗?”妹妹掏出剩下的一毛钱展示给妈妈看,哥哥已经没有了钱,当然掏不出来。妈妈训斥哥哥:“给你多少钱你都花光了它,就不知道省着点花,看你妹妹都知道省着。你妹妹是女孩子,她多花点零花钱没事,你呢?你……”听到这话,妹妹急了:“不是的,哥哥他……”说到这里,妹妹停顿了一下,哥哥把手按在妹妹肩上,通过眼神传达了自己的意思。兄妹俩可是心有灵犀的,妹妹知道哥哥的眼神象征着什么,她知道哥哥是不想让她继续说下去。妹妹有点着急:这不是冤枉了哥哥吗?“哥……”王明不留痕迹的摇了摇头,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。妹妹还想说些什么,但最终还是听哥哥的,什么也没说。

训完了,回到“龙凤屋”,妹妹说:“哥哥,你……”话没说完,又被哥哥制止了,“没事,别说了。”“可……”“哥哥是爱你的,可以为你做任何事,不需要你回报什么,你也不用内疚,因为你是我的妹妹,你的快乐是我最大的幸福,你只要做好我的妹妹就行了。懂了吗?”(这、这孩子早熟……)妹妹似懂非懂,但听话的不再说这件事。

到了上小学的年龄,两人进了当地一所小学,但是,很遗憾的,两人没有被分入同一个班,王明被分到(1)班,王萌是(2)班。有一天,下课的时候,王萌去(1)班找到王明,一脸惊慌地说:“哥哥,老师说让我们每个人买一盒水彩笔,可是我给忘了,没有向妈妈要钱,下节课就要上美术课了,我没有水彩笔,怎么办啊?”王萌急得想哭。“妹妹你等一下。”哥哥跑回教室,拿出一个小袋子,拉起妹妹就向学校门口的小卖部跑去。“买盒水彩笔。”“一块。”“给你。”哥哥从袋子里拿出一小把一毛的硬币,数一数,8个,又从袋子里掏出两个,递给售货员。把水彩笔放到妹妹手里,王明拉着她跑回学校。“哥哥你哪来的钱呀?”“先别问了,快去上课吧。”“嗯,谢谢哥哥。”妹妹高兴的拿着水彩笔跑回教室。她哪里知道,这些一毛一毛的硬币,全是王明省下来的呀。每天拿到零花钱后,王明都很少花完,每次都会剩下,放到一个小袋子里,现在袋子里已经足足有五块多了。

经过漫长的时间,两人终于小学毕业了,暑假里两人总是一起出去玩,他们最喜欢玩的就是放风筝了,每次都是王明拿着线拐,王萌拿着风筝向前跑,等到风力适宜时,王萌向空中轻轻一松手,王明随着风筝上升的方位和风势,不断调整自己站的位置,并调整放线的速度和长度,使风筝借助人的拉力和风力冲上蓝天。王萌说她很喜欢放风筝感觉。王明也一样。

转眼间,一个多月的暑假过去了,没有尽兴也没有办法,升入初中了,只能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当中,不能老想着玩了。还是那句话,只要兄妹两个在一起,无论多苦多累,都是幸福的。没有意外,两人上的是同一所初中,但还是那么遗憾,又在不同的班级。每天下午吃完饭后两人都会在学校里散步,心有灵犀似的,每天都会在学校里相遇,散步的习惯持续了将近三年。上初三了,学习更加紧张了,但两人仍然是保持散步的习惯不变,直到有一天,这个习惯被王萌打破了……

初三的一天下午吃完饭后,在校园里散步的王明再次和王萌相遇,但这一次,王萌并没有像以前一样跑过去拉住王明向他诉说今天发生的一切,而是在见到王明后又转过身向后走。王明感到很奇怪,跑过去拉住王萌,看着她,轻轻地问:“怎么了,妹妹,出什么事了吗?”王萌的眼角还有一串泪痕,肯定是刚刚哭过。“有人欺负你了吗?快说啊,有事跟哥说,无论是什么事,哥都会帮你的。”“没……没什么事,只是想起了一些伤心事,没什么的,哥,你别管我了,现在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,好吗?”“噢,是这样啊,那好,那你就一个人呆一会吧,记住啊,有事跟哥说。”“嗯,我会的。”这一刻的王明,竟然相信了王萌这明显的谎言,没有对王萌的异常表现深究,这让以后的他几乎恨死自己。

那个周末,正好是放假的日子,放假回家,妹妹说想和哥哥一起去放风筝。王明奇怪妹妹为什么突然想起要干这个,初中这将近三年的日子里,两人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当中,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一起放风筝了,王明答应了妹妹的要求。

那一天,王明和王萌拿着风筝走到不远处的一块荒田里,王明拿着线拐,王萌拿着风筝向前跑,等到风力适宜时,王萌向空中轻轻一松手,王明随着风筝上升的方位和风势,不断调整自己站的位置,并调整放线的速度和长度,使风筝借助人的拉力和风力冲上蓝天。看着风筝在高高的天空中越飞越高,王萌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灿烂。王萌走到王明身边,抱住他,说道:“哥哥,我就像空中那飞翔的风筝,你就是这只线拐,虽然风筝一直往上飞,但如果离开这线,脱离了线拐,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。”“放心吧妹妹,我会永远保护你。”仿佛没有听到哥哥的话,妹妹有些失神地说:“线断了,就是我们永远分别的时候吧……”“妹妹,你怎么了?”王明终于发现王萌有些异常,开口问道。王萌没有听到哥哥的话,没有回答。“妹妹!妹妹!”王明的声音越来越大。从失神的状态中清醒过来,妹妹说:“没事,只是我永远不想离开你,永远永远不想和你分开。”“那我们就永远不分开啊。”“希望如此吧。”“一定会的。”王明笑了,王萌也笑了,王明却没有看出来王萌笑容中的那份牵强,这让后来的他又是恨死自己……

三个月后,正在上课的时候,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师来到王明所在的班门口,“谁是王萌的哥哥?”王明“腾”的一下子站了起来,心里又不好的预感:“我是。”“你来一下吧,王萌刚才突然晕倒了……”没等她说完,王明已经冲出了教室,向王萌所在的班跑去。班里吵吵嚷嚷的,大家都在为王萌做一些紧急措施,张罗着把王萌送到医院。王明看到这一幕,推开众人,把王萌抱在怀里,大声吼着:“有没有叫救护车?”“已经叫了,你是……?”王明没有答话,做了一些简单的急救措施,然后抱起王萌就往外走。学校里医院不远,不到一里地,嫌救护车太慢,王明决定抱着王萌,送她去医院。这时候,救护车终于赶到了。把王萌抱到车上,自己也上了车。车很快就开到了医院,还不到两分钟,但这短暂的两分钟在王明看来,却像两年一样漫长。到医院,下车,王萌马上给送到急救室,急救室的门关上了,王明的心里也是小小的舒了一口气。这时候,两人的家长也赶到了医院,都焦急的等待着。王萌的病可把王明给心疼坏了,他从小就见不得王萌受一点委屈,如今她却出了这种事,他宁愿晕倒的是自己,替她承受痛苦,可……时间过了很久很久,急救室的门终于缓缓的打开了,医生从急救室里走出来:“哪位是病人家属?”“我是。”“跟我来吧。”王明和家长来到医室。“医生,我妹妹她到底怎么了?”医生明显迟疑了一下,看了一眼焦急万分的王明,又看了看身旁同样焦急万分的家长,眼神中明显透露着疑问,似乎在询问是不是让这个小伙子回避一下。看到医生这个表情,王明立即说道:“医生,别瞒着我,快说吧。”医生看向家长,家长也说:“医生,你说吧。”医生沉重的说道:“她得的是——白血病。”王明的心被这三个字狠狠的刺痛了,白血病,那可是不治之症啊。妈妈受不了这样的刺激,当场晕倒了,爸爸忍着悲痛,让医生先抢救妈妈。王明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,飞快的跑向王萌刚才被送入的病房。此时王萌刚刚醒过来。“哥哥,我得的什么病啊?”王萌强笑着问。王明挤出一丝微笑,安慰妹妹:“没什么,医生说你只是太累了,需要休息。”“哦。”“对了,哥哥,既然没事,那我赶紧出院吧,住院费很贵的。”王明这才想到这事,是啊,没钱,怎么给妹妹治病啊?妹妹,你放心,我一定想办法治好你的病,无论付出任何代价,我一定会治好你。王明心里这样想着。

下午,妹妹嚷着要出院,说自己已经休息好了,可以出院了。知道女儿非要出院,又不能把实情告诉她,爸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。王明说;“爸、妈,就让妹妹出院吧,我来照顾她。”“不行,你还要上学……”没等妈妈说完,王明火了:“学习重要还是我妹妹的命重要?!大不了我休学回家照顾她。”爸爸妈妈愣住了,他们当然知道两个孩子之间的感情有多深,只好同意了。

王明和王萌在上五年级的时候就已经分开睡了,不再睡在同一个屋里。下午回家的时候是四点钟爸爸妈妈出去向别人打听治病的偏方,家里只剩下王明和王萌。妹妹来着王明来到他的门前。现在王明睡的屋子就是当年的“龙凤屋”。“哥哥,今晚我们还一起睡吧,就像小时候那样。”“行,你说怎样就怎样。”说完就又拿出一张大纸和毛笔,拿毛笔在纸上写下“龙凤屋”三个大字,贴在门上。然后去妹妹屋里把她的被子拿过来。妹妹坐在床上看着哥哥把自己的被子抱过来,皱了皱眉头,说道:“哥哥,你把我的被子抱过来干什么?”“当然是给你盖呀,我这里可是只有一个被子的。”“我不是说了吗,我要和你一起睡,盖一个被子就行。”王明有些迟疑,“你已经是大姑娘了,再像小时候那样……不合适。”“那有什么?难道你对我有什么想法?”“怎么可能?!我可是你哥哥。”“那不得了。”“我是说如果我不是你哥哥,肯定会对你有些想法的……”“可你毕竟是我哥哥,不是吗?”是啊,我是她哥哥,一起睡又怎么了?于是我把她的被子放回了原位。晚上,爸爸妈妈还没有回来,我们两个先上床睡觉。“哥!”“怎么了?”“我能枕着你的胳膊睡吗?”“行啊!”我们好久没有在一个床上睡觉了,我把胳膊伸了过去,她笑嘻嘻的钻到我怀里,我们一起进入梦乡,不知道会不会做同一个梦?

第二天一大早,妹妹把我叫起来,“哥哥,我想再看看你放风筝的样子,你带我去放风筝吧。”我看了看室外的风,有点担忧:“你的病还没好利索,身子弱,能禁得起这么大的风吗?”“没事的,哥哥,我们走吧。”“来,你多穿上几件衣服,然后再去。”

风不小,能放飞风筝,我刚要自己把风筝放飞,妹妹拿起风筝,说:“我要亲自放飞它。”考虑了考虑,我同意了她的要求。向前跑,再跑,把风筝向上一抛,风筝飞起来了。妹妹笑着,在旁边坐下,微笑着看着我放风筝的样子。我想:一定要把握最好的水平发挥出来,让妹妹看个够。线越放越长,风筝越放越高,我不时看妹妹一下,妹妹还是冲着我笑着,看着我放风筝。我把线拐紧紧握在手里,生怕一不小心被风筝带走了。线已放到尽头,我望望妹妹,妹妹笑得更加灿烂,我拽着风筝,一拉一松,让风筝在高空中飞翔。

突然,我感到手一抖,刚才还紧绷绷的感觉突然一点都没有了,线拐还在手里握着。只有一种可能!我的心里突然感到莫大的悲痛,仿佛失去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!我缓缓把头向后转,看到的是最令我想象不到的一幕——妹妹依然微笑着面对着我。只是刚才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已经闭上,脸上有一长串泪痕,倒在地上。

妹——————妹!

我心中万分的悲痛、万分的自责、万分的……我以最快的速度跑过去扶起妹妹。

救护车、呼啸的警笛、手术室。

妹妹在手术室里做着手术,爸爸妈妈在手术室外哭着。

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——原来妹妹早就已经知道自己身患绝症——在我们知道以前就已经知道,就是在学校里相遇她表现异常的那一天。我、我真是太笨了,竟然相信妹妹是因为伤心而流泪的谎言,竟然……

还有那次,“哥哥,我就像空中那飞翔的风筝,你就是这只线拐,虽然风筝一直往上飞,但如果离开这线,脱离了线拐,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。”“线断了,就是我们永远分别的时候吧……”真是恨死我自己了,竟然连这也听不出来。

这时,手术室的门开了,王萌被推出来,身上盖着白布——“我们已经尽力了……”

王明的泪止不住的流下来,心里,却笑了。

妹妹,我说过,要永远和你在一起,一定会的。

王萌的尸体被送入太平间。

第二天,负责看守太平间的人在王萌旁边发现了一个男孩的尸体,他就是王明。

尸检结果:死因不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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